引言

在菲律宾，交通事故屡见不鲜，而由此引发的法律责任问题也备受关注。本案菲尔特兰科服务企业有限公司 (PHILTRANCO SERVICE ENTERPRISES, INC.) 诉 上诉法院和已故拉蒙·阿奎斯塔 (RAMON ACUESTA) 继承人一案，生动地展现了公共交通公司因其雇员的过失行为而承担损害赔偿责任的法律原则。本案不仅明确了雇主的替代责任，更强调了企业在选拔和监督雇员方面的勤勉义务。对于公共交通行业从业者和公众而言，理解本案的判决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本案的核心问题在于，菲尔特兰科公司是否应为其雇员，即巴士司机罗加西奥内斯·马尼利格 (Rogaciones Manilhig) 的过失行为承担连带责任？最高法院在本案中维持了上诉法院的判决，认定菲尔特兰科公司未能证明其已尽到作为一家负责任的企业应有的勤勉义务，因此必须对其雇员的过失行为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法律背景：准侵权与雇主责任

本案的法律基础是菲律宾民法中的“准侵权” (quasi-delict) 概念。准侵权是指在没有预先合同关系的情况下，因过错或疏忽行为对他人造成损害的行为。菲律宾民法第2176条规定：

“任何人因其作为或不作为，存在过错或疏忽，对他人造成损害的，有义务赔偿造成的损害。这种过错或疏忽，如果当事人之间不存在预先合同关系，则称为准侵权，并受本章规定的管辖。”

与准侵权责任密切相关的是雇主责任。菲律宾民法第2180条明确规定了雇主对其雇员在履行职责过程中所造成的损害承担责任。这一条款体现了“替代责任” (vicarious liability) 的原则，即雇主因其对雇员的控制和监督而对其雇员的行为负责。该条款规定：

“第2176条规定的义务不仅对自己的作为或不作为是可要求的，而且对那些对其负责的人的作为或不作为也是可要求的。

……

企业或机构的所有者和管理者对其雇员在其受雇部门的服务中或在其职能场合所造成的损害同样负责。

雇主应对其雇员和家庭佣工在其分配任务范围内行事时造成的损害承担责任，即使前者未从事任何商业或行业。

……

当本文提及的人员证明他们已尽到善良家父的勤勉义务以防止损害时，本条所述的责任应终止。”

值得注意的是，第2180条允许雇主通过证明其已尽到“善良家父的勤勉义务” (diligence of a good father of a family) 来免除责任。这意味着雇主需要证明他们在雇员的选拔和监督方面已采取了一切合理的预防措施，以避免损害的发生。然而，何为“善良家父的勤勉义务”，以及雇主如何才能证明其已尽到这一义务，往往是法律实践中争议的焦点。

案件回顾：巴士事故与法院审理

本案的起因是一起发生在卡尔巴约格市的交通事故。1990年3月24日清晨，拉蒙·阿奎斯塔骑自行车在戈麦斯街 (Gomez Street) 行驶时，被菲尔特兰科公司的一辆巴士撞倒并碾压致死。事发时，该巴士正由多人推行以启动引擎，司机为罗加西奥内斯·马尼利格。

阿奎斯塔的继承人向地区审判法院 (Regional Trial Court) 提起诉讼，指控菲尔特兰科公司及其司机马尼利格存在重大过失，要求赔偿损失。原告方提供的证据显示，巴士在被推行启动时突然加速，撞倒了正在巴士前方骑自行车的阿奎斯塔。目击证人警察中士亚保 (P/Sgt. Yabao) 证实，巴士撞人后并未立即停车，而是继续行驶了一段距离，直到他登上巴士命令司机停车。

被告方菲尔特兰科公司辩称，事故是由于阿奎斯塔自身疏忽造成的，他超车时未注意观察路况。公司还声称已尽到“善良家父的勤勉义务”，对司机马尼利格的选拔和监督均符合标准。然而，由于被告方律师未能按时出庭，地区审判法院裁定被告方放弃举证权利，并依据原告方提供的证据作出判决，判令被告方连带赔偿原告各项损失。

被告方不服地区审判法院的判决，向菲律宾上诉法院 (Court of Appeals) 提起上诉。上诉法院维持了地区审判法院的判决，认为被告方未被剥夺正当程序权利，且地区审判法院认定司机马尼利格存在过失并无不当。上诉法院还驳回了被告方关于“最后明显机会原则” (last clear chance doctrine) 的主张，认为受害者阿奎斯塔无法预料到会有巴士从垂直方向的街道被推行出来。

被告方仍不服上诉法院的判决，遂向最高法院提起上诉。最高法院最终驳回了被告方的上诉，维持了上诉法院的判决，但对损害赔偿金额进行了部分调整。最高法院的判决理由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 关于程序正当性： 最高法院认为，被告方及其律师已被正式通知开庭日期，但其律师未能出庭且未提交延期审理的动议，因此地区审判法院裁定被告方放弃举证权利并无不当。
• 关于司机过失： 最高法院支持上诉法院关于司机马尼利格存在过失的认定。法院指出，在繁忙的市区街道推行巴士启动引擎本身就存在风险，而巴士在推行过程中还需要左转，更增加了事故发生的可能性。
• 关于雇主责任： 最高法院重申了公共交通公司对其雇员的过失行为承担连带责任的法律原则。法院强调，菲尔特兰科公司作为公共交通服务车辆的注册所有人，对其司机的侵权行为负有主要、直接和连带责任。
• 关于损害赔偿： 最高法院认为，地区审判法院最初判决的死亡赔偿金 (death indemnity)、精神损害赔偿金 (moral damages) 和惩罚性损害赔偿金 (exemplary damages) 过高，因此对这些赔偿金额进行了下调。但法院维持了实际损害赔偿金 (actual damages) 和律师费 (attorney’s fees) 的判决。

最高法院在判决中引用了上诉法院的观点：

“……我们不得不赞同下级法院关于上诉人马尼利格过错的认定。首先，无可争议的是，在不幸事件发生时，上诉人马尼利格驾驶的巴士正在被推行。常识和经验告诉我们，当车辆被推行启动时，其初始运动绝非缓慢。相反，其运动是突然和不稳的，需要一段时间车辆才能达到正常速度。因此，下级法院有充分的依据得出结论，即撞到受害者是由于上诉人马尼利格的可诉过失和注意力不集中造成的。谨慎的做法本应是避免在城市繁忙区域推行启动巴士。更不利于上诉人立场的是，推行启动涉案巴士的危险行为发生在巴士必须左转的地方，这使得这一举动过于冒险。在戈麦斯街上，巴士左转，受害者正在骑自行车，行人可能不会意识到有车辆正在被推行启动，这种可能性太明显，不容忽视。确实，与他们的空洞论点相反，上诉人存在重大过失。”

实践意义：企业勤勉义务与风险防范

菲尔特兰科诉上诉法院案的判决对公共交通行业，乃至所有雇佣员工的企业都具有重要的警示意义。本案再次强调了雇主对其雇员的过失行为承担替代责任的法律原则。更重要的是，本案突出了企业在选拔、培训和监督雇员方面所承担的勤勉义务。如果企业未能尽到这一义务，即使事故并非直接由企业自身造成，企业也可能因其雇员的过失行为而承担巨额赔偿责任。

对于公共交通公司而言，本案的教训尤为深刻。为了避免承担不必要的法律风险，公共交通公司应采取以下措施：

• 严格选拔司机： 建立完善的司机招聘制度，严格审查应聘者的驾驶技能、安全意识和职业道德。
• 强化安全培训： 定期对司机进行安全驾驶培训，提高其应对各种复杂路况和突发情况的能力。
• 加强日常监督： 建立有效的运营管理和监督机制，确保司机严格遵守交通规则和公司规章制度。
• 完善车辆维护： 定期对车辆进行维护和保养，确保车辆处于良好的运行状态，避免因车辆故障引发事故。
• 购买足额保险： 购买足够的商业责任保险，以应对可能发生的交通事故赔偿责任。

关键教训

• 公共交通公司对其司机的过失行为承担连带责任。
• 雇主必须尽到“善良家父的勤勉义务”，包括在雇员的选拔、培训和监督方面采取合理的预防措施。
• 未能证明已尽到勤勉义务的雇主，将难以免除因雇员过失行为造成的损害赔偿责任。
• 企业应建立完善的安全管理体系，从源头上降低法律风险。

常见问题解答 (FAQ)

1. 什么是准侵权？

准侵权是指在没有合同关系的情况下，因过错或疏忽行为对他人造成损害的行为，类似于侵权行为法中的过失侵权。

2. 什么是“善良家父的勤勉义务”？

“善良家父的勤勉义务”是指一个理性、谨慎的家长在管理自己家庭事务时应尽到的注意义务。在法律上，雇主需要证明他们在雇员的选拔和监督方面已尽到这种程度的勤勉义务，才能免除替代责任。

3. 公共交通公司对其司机的哪些行为负责？

公共交通公司对其司机在履行职务过程中，因过失或疏忽行为造成的损害承担连带责任，包括但不限于交通事故、乘客受伤等。

4. 如果交通事故是受害者自身疏忽造成的，公共交通公司还需要赔偿吗？

如果法院认定交通事故完全是受害者自身疏忽造成的，公共交通公司可能无需承担赔偿责任。但在实践中，法院通常会考虑双方的过错程度，并根据“共同过失” (contributory negligence) 原则进行责任划分。

5. 本案判决对乘客有什么影响？

本案判决进一步保障了乘客的权益。一旦发生交通事故，乘客可以向公共交通公司和司机 दोनों 追究赔偿责任，获得更充分的保障。

6. 企业如何证明已尽到“善良家父的勤勉义务”？

企业需要提供证据证明其在雇员的选拔、培训和监督方面已采取了合理的预防措施，例如完善的招聘流程、定期的安全培训、有效的运营管理制度等。

7. 本案中的损害赔偿金额是如何确定的？

损害赔偿金额的确定需要综合考虑实际损失、精神损失、过错程度等多种因素。本案中，最高法院对地区审判法院最初判决的部分赔偿金额进行了下调，体现了损害赔偿应与实际损失相符的原则。

8. 菲律宾民法关于准侵权和雇主责任的规定有哪些？

菲律宾民法第2176条至2194条对准侵权责任进行了详细规定，第2180条专门规定了雇主的替代责任。这些条款是处理类似案件的重要法律依据。

9. 如果我的公司面临类似的法律问题，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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